二柱子的喊声响得能震落房梁上的灰。
他刚通知完顾野，又马不停蹄来到凌玥瑶的家。
凌玥瑶刚给妙妙系好围脖，听见那声“玉米苗被泼农药”，指尖顿了一下。
她踏出门槛，抓着门框的手骨节发白，指甲在木头上抠出月牙印——三天前冯芳芳那声“我不会让你好过”还在耳边炸响。
田埂上的人挤得像煮饺子。
周婶子蹲在泥里，手里的木瓢还滴着水，可她面前的玉米苗全蔫了，叶片蜷成焦黄的小拳头，和几步外刚冒尖的绿苗比着，像被抽干了魂。
“这是咱村的命根子啊！”她抹眼泪的手直抖，蓝布衫前襟洇湿一大片，“玥瑶说这苗能多打三成粮，我夜里做梦都想着晒谷场堆成山的玉米棒子……”
李大爷的烟杆敲得土块直跳，烟锅子撞在石头上迸出火星：“查！必须查！这是毁集体财产！”
他七十多的人，背都佝偻了，此刻却梗着脖子，眼里烧着火。
王翠兰挤在人群后头，平时爱嚼舌根的嘴抿成一条线，只嘟囔“太缺德”——毕竟这片试验田包产到户，她家也摊了半垄地。
凌玥瑶踩过田埂时，鞋跟陷进湿泥里。
她蹲下身，指尖轻轻碰了碰焦叶，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窜。
她早料到冯芳芳不会轻易收手，可万万没想到，对方竟狠心到要给整片玉米地撒农药。那片金黄摇曳的庄稼，还有脚下这片土地，往后怕是很难长出青苗来了。
还好有多维度超市这个神奇的存在。
凌玥瑶用意识点开光幕，发现可以用贡献值兑换“生机液”。
她看了光幕上的介绍，这种碧绿色的液体不仅能中和土壤中的农药残留，更能唤醒土地沉睡的生命力。
记得当初开垦这片荒地种玉米时，贫瘠的土壤让她费了不少心思，现在有了生机液，那些干涸板结的土地能够变得松软肥沃，这样的土地，应该能种出更高产的作物。
她望着光幕上剩余的贡献值，轻轻叹了口气，看来得赶紧再去超市兑换些物品才行，这样才能解决现状。
不过，先抓到凶手才可以——
“大家别急，我朋友是农业专家，我会想办法改善土壤的。”凌玥瑶站在一处土堆上，声音稳得像山涧的石头，“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，我已经有办法了。”
人群的喧哗声突然凝固了。
队长从人群后方费力地挤到前面，眼中闪着期待的光：“凌同志，你说的是真的？”
“千真万确，请大家相信我。”
“我们相信！”众人不约而同地回应，声音里带着期盼。毕竟，哪怕是一线希望，也好过完全的绝望。
时间回到三天前的深夜。
妙妙蜷在炕头，小脸红扑扑的，她又流鼻血了，她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擦鼻子旁的血渍。
凌玥瑶轻轻为女儿掖好被角，合上眼在心里默念三遍“超市”。
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，已置身于多维度超市的明亮灯光下。
唐宝宝正踮着脚尖去够货架顶层的燕麦片，见她出现，眼睛顿时亮了起来：“玥瑶姐！你上次担心玉米地的事，我给你找到好东西了！”
唐宝宝从货架上拿出一个盒子，打开后，里面躺着一排手掌大小的黑色金属，凌玥瑶是头一次见。
“这是多维度工厂生产的监控仪，十个一组，能实现360度无死角监控，夜视功能如白昼一般，连接到你的光幕终端上就能实时查看动态。”
“我再送你一个天线信号发射器，调试到同一个频段，就能把画面投射到你这个年代的黑白电视机上！”唐宝宝热情地补充道。
凌玥瑶望着那排精巧的仪器，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。
她毫不犹豫地花掉积攒半年的贡献值，换了这些监控设备，贡献值瞬间清零。
唐宝宝又塞给她一本封面柔软的《简易安装手册》，笑着说：“操作特别简单，安装方便，画质还特别清晰。”
于是，出了多维度超市，凌玥瑶就去找了顾野。
望着桌上一盒见都没见过的机器设备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顾野两眼，喉结动了动：“我……托京城的朋友寄了些高科技产品，进口的。”
顾野的浓眉皱成疙瘩。
他不蠢，直到这东西来源不简单，可看她眼里的光，到底没多问。
半夜两个人打着手电筒，猫着腰，把监控仪塞进老槐树洞、掩埋在田埂的土块处，连篱笆的裂缝里都塞了一个。
凌玥瑶的手指被草叶划出血丝，顾野就撕了块衣角给她缠上，动作重得像在揉面团：“让我来。”
现在，这些监控仪派上了用场。
大队部院里挤得水泄不通，张国军借的黑白电视搁在八仙桌上，天线被凌玥瑶调得歪歪扭扭。
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“耍什么玄虚？”，可当屏幕突然亮起雪花点，映出两道鬼祟的影子时，空气“轰”地炸开。
“那不是冯芳芳吗？”冯艳玲的嗓门尖得能扎破耳膜，“她旁边的是徐大宝！我去表姐家时见过，红星家属院出了名的二流子！”
屏幕里，冯芳芳故意佝偻着背，手里攥着个绿色农药瓶；徐大宝缩着脖子，往玉米苗上泼药的动作像在偷油的耗子。
顾野的手重重拍在桌上，震得电视晃了晃：“证据确凿。”
人群炸开了锅。
周婶子的瓢“当啷”掉在地上：“敢情是这俩挨千刀的！”
李大爷的烟杆“咔”地折成两截：“送公安！让他们蹲大牢！”
王翠兰挤到最前头，手指几乎戳到电视屏幕：“我早看冯芳芳不是善茬，合着自己才是贼！”
冯艳玲的脸白得像刚下的雪，往后缩了两步，隐匿在人群里。
她和冯芳芳是堂姐妹，平时没少沾光，此刻却恨不能把自己揉进墙缝里。
顾野揣着装监控仪的盒子，凌玥瑶手拿天线信号发射器，两人坐拖拉机到县里时，公安小王正啃着馒头。
当他看了屏幕里的画面，馒头“啪”地掉在桌上：“班长！这玩意儿比咱们的相机还清楚！要是多几台，抓小偷不得跟捡麦穗似的？”
“过段时间我帮你问问京城的朋友还有没有货，帮你带一套。”凌玥瑶笑了笑，没说“朋友”其实在另一个世界。
“真的？凌同志你太好了，回头我让所长给你发锦旗！”小王眼睛都亮了。
有了明确的证据，公安同志速度很快抓到了嫌疑人。
审讯室里，徐大宝的汗把蓝布衫浸透了。
他盯着电视里自己的身影，他是咋进电视里的，此时膝盖软得直打摆子，什么都交代了。
“公安同志，我...我就是图那五十块钱！冯芳芳说凌知青抢了她未婚夫，让我帮忙出口气……”
而后一步被抓来的冯芳芳起初还梗着脖子喊冤枉，直到在电视里的自己。
她一脸恐惧，嘴唇抖得说不出话，突然扑过来要抓凌玥瑶的脸：“你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！你肯定是……妖精变得！”
凌玥瑶往后退了一步，顾野的胳膊立刻横在她身前。
她盯着冯芳芳发红的眼，声音像浸了冰：“你毁的是全村的口粮，该进大牢的是你。”
这时得知女儿因赵文斌的前妻被公安抓走，冯母和冯父火急火燎跟了过来。
看到女儿正被公安押着，并和凌玥瑶在对峙。
冯母立马上前，破口大骂：“小贱蹄子！我女儿清清白白，肯定是你栽赃！”
她扑上来就要揪凌玥瑶的头发，被小王警官一把拦住：“再闹以妨碍公务论处！”
冯父站在门口，背挺得笔直——到底当过干部，知道轻重。
他硬是把冯母拽走，声音哑得像破风箱：“走。”
冯母嘴里还在骂骂咧咧。
出了派出所，凌玥瑶深吸一口气。
春风裹着暖意扑在脸上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顾野把军大衣披在她肩上，手指擦过她微凉的耳垂：“回村？”
凌玥瑶点了点头。
“等玉米苗缓过来，得扩大种植。”她得尽快簪贡献值，“我还想建有机粮基地，让桃花村的粮食作物卖到县城、卖到省里...”
顾野笑了，露出白牙：“我这生产大队长，跟着你干！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可两人没注意到，冯父站正猫在拐角，掏出皱巴巴的烟盒，点燃的火柴照亮他紧绷的下颌。
远处传来汽车鸣笛，他摸出兜里的通讯录，指尖停在“厂长李兴华”那页——这事儿，还没完。